第 17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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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7 章
B·九
從香港回到內地之後，張淇奧帶葛蕾去的第一個活動是一場婚禮。在新郎自己郊區的度假村舉辦，那裏依山傍水，景致不錯。不過因為繁忙的日程，他們只在晚上到場參加了晚宴。
在宴會接近尾聲的時候，兩人提前離開，站在禮堂外面等司機開車來。天黑得很透徹，高高低低的街燈亮得星星點點，禮堂到度假村大門口之間有一眼噴泉，水滴帶著各色的光升起來又散落下去，少有一些濺到一邊人的皮膚上，冰涼。
葛蕾繞到張淇奧的另一邊，站在靠近那些水珠的位置，她裸露在外面的皮膚映著那些變幻的光的顏色，魔女一樣。撫了撫葛蕾微涼的皮膚，張淇奧不明白她為什麽要站到那邊去，更不明白她為什麽還要伸出手去接那些註定不會太幹凈的水滴。但他什麽都沒說，脫下自己的西服外套披在葛蕾身上，衣服很重，下擺蓋過了葛蕾垂在身側的手指，一邊內口袋裏裝著一部私人用的手機，另一邊是個金屬小盒，裝藥的。
他們有段時間沒見面了，那時候兩個人從機場分開，葛蕾回來工作，張淇奧繼續忙著到處出差。葛蕾最近大概也很忙，張淇奧打過去的電話她總接不到，他等她不久後發來解釋的消息然後回撥電話來，說完要說的事情後叮囑她註意休息，葛蕾通常會回覆他說“您也是”，然後等他先掛掉電話。
一直以來，葛蕾自然地保持著某種分寸，起初張淇奧覺得她這樣乖巧得可愛，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，他意識到她從不表達自己的觀點，對自己亦步亦趨。重要的是，她明明不該是個這樣的人。
一輛車慢慢減速停在兩人面前，後車窗早早地已經搖下去了，裏面的人邊開門下車邊和張老板打招呼。不久前剛剛在禮堂見過，葛蕾記得他是個做房地產生意的。
“張總，等車？”他從口袋裏摸出煙盒，磕出倆根煙遞到張淇奧面前。
張淇奧擺手示意自己不抽煙，“嗯，快來了。”
對面的人站得搖晃，也許只是無心，轉身把煙送到葛蕾面前。葛蕾笑著接了過去。
直到那人又上車走了，張淇奧才轉頭去看葛蕾。那根煙已經被她別在自己的耳朵上面。
“你可以拒絕。”
葛蕾擡頭，也伸出手去牽他的手。張淇奧皺著眉，未變那副不怒自威的神情，葛蕾則是一副無所謂的笑臉，臉蛋紅彤彤的，因為在那間金碧輝煌的大屋子裏，她瑣瑣碎碎地喝了不少酒。
見她沒回話，張淇奧嘆氣，擡起空著的手摘下那根煙塞進自己褲子口袋裏。
“為什麽不拒絕？”他的心沈得像此刻他問話的聲音。
“您大概不知道我是抽煙的。”攥著葛蕾手的那只手收緊，沈重的壓力，但她不打算表現出來自己感受到了，“其實比起煙來，我更討厭酒。”
輪到張淇奧沈默。他的面色柔和起來，握著葛蕾的手卻沒有放松。
“所以，我可以拒絕，還是我應該拒絕？”
葛蕾跨步，面對張淇奧，幾乎腳尖頂著腳尖，她把張淇奧眼睛裏的覆雜看得更清楚些。“您不喜歡我碰的話，我以後會註意。”笑臉還沒變，所以只是表態而不是討好。
“酒也不是必須要接，沒有那麽重要。”張淇奧擡手撫上葛蕾兩側臉頰，“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，你要告訴我，我猜不到。”
葛蕾點點頭。她伸手環住張淇奧的腰，靠過去，把頭貼在他的肩頭。感受到自己也在被環抱著，對方的一只手正撫摸著自己的頭發，葛蕾張了張嘴，又什麽都沒說。
“想要什麽？名字還想改嗎？前段時間我咨詢過別人，忙過這段時間我帶你去……”
葛蕾笑著搖頭，“張老板給我的還不夠多嗎？”
張淇奧也笑了，“認真些。”他低下頭，輕輕一吻啄在葛蕾耳後。
其實他們的車已經開來一段時間了，許是看他們還無意離開，遠遠地停在一邊。
一段滿腹心事的沈默，貼在一起的兩具身體消解了山區夜晚絲絲的涼意。葛蕾緩緩收緊自己的雙臂，披在肩頭的西服外套滑落，露出她光滑的肩膀還有肩峰處尖尖的骨頭。
“我沒有其他想要的，只要您在就夠了。”她吐出的氣在男人那一側的頸肩回轉，“張總，我好愛你。”
新人給大多數賓客在度假村準備了房間。
在其中一間的浴室裏，葛蕾站在花灑下，水珠一片片地拍在磨砂玻璃上，發出唰唰聲，那玻璃墻壁上的，渾濁但明亮的水珠，迎著模糊的阻力下墜。她的心臟失重樣在胸腔裏怦怦跳，無法控制地要上升。
張淇奧還沒上來，他叫葛蕾等他把日程上的工作打發掉來找她。
走出浴室的葛蕾並沒有擦幹身上的水，只是裹了件浴袍。屋裏沒開燈，她坐在窗前的椅子上，濕透的頭發像水流一樣貼著她的身體，湖面上鎏金的月光淌進來。她想起過去她住在補習班倉庫裏的日子，那時候她每次在衛生間洗手臺洗完頭發，都要坐在床墊上曬月光，從那個斑駁的小小窗口，她看不到月亮的任何形狀，只是月光。
那天張淇奧最終也沒去找她。一通電話打過來，“抱歉小蕾，這個跨國會議我必須出面。”他讓葛蕾就安心住下，第二天一早會派人來接。
“沒事，您先忙。”
葛蕾放松擡起的手，小臂搭在椅子扶手上。她低頭看著托在指彎的手機，對面的人掛斷電話，屏幕暗下去。
她輕輕笑，另一只手裏攥著從張淇奧外套裏換出來的東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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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·九
從香港回到內地之後，張淇奧帶葛蕾去的第一個活動是一場婚禮。在新郎自己郊區的度假村舉辦，那裏依山傍水，景致不錯。不過因為繁忙的日程，他們只在晚上到場參加了晚宴。
在宴會接近尾聲的時候，兩人提前離開，站在禮堂外面等司機開車來。天黑得很透徹，高高低低的街燈亮得星星點點，禮堂到度假村大門口之間有一眼噴泉，水滴帶著各色的光升起來又散落下去，少有一些濺到一邊人的皮膚上，冰涼。
葛蕾繞到張淇奧的另一邊，站在靠近那些水珠的位置，她裸露在外面的皮膚映著那些變幻的光的顏色，魔女一樣。撫了撫葛蕾微涼的皮膚，張淇奧不明白她為什麽要站到那邊去，更不明白她為什麽還要伸出手去接那些註定不會太幹凈的水滴。但他什麽都沒說，脫下自己的西服外套披在葛蕾身上，衣服很重，下擺蓋過了葛蕾垂在身側的手指，一邊內口袋裏裝著一部私人用的手機，另一邊是個金屬小盒，裝藥的。
他們有段時間沒見面了，那時候兩個人從機場分開，葛蕾回來工作，張淇奧繼續忙著到處出差。葛蕾最近大概也很忙，張淇奧打過去的電話她總接不到，他等她不久後發來解釋的消息然後回撥電話來，說完要說的事情後叮囑她註意休息，葛蕾通常會回覆他說“您也是”，然後等他先掛掉電話。
一直以來，葛蕾自然地保持著某種分寸，起初張淇奧覺得她這樣乖巧得可愛，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，他意識到她從不表達自己的觀點，對自己亦步亦趨。重要的是，她明明不該是個這樣的人。
一輛車慢慢減速停在兩人面前，後車窗早早地已經搖下去了，裏面的人邊開門下車邊和張老板打招呼。不久前剛剛在禮堂見過，葛蕾記得他是個做房地產生意的。
“張總，等車？”他從口袋裏摸出煙盒，磕出倆根煙遞到張淇奧面前。
張淇奧擺手示意自己不抽煙，“嗯，快來了。”
對面的人站得搖晃，也許只是無心，轉身把煙送到葛蕾面前。葛蕾笑著接了過去。
直到那人又上車走了，張淇奧才轉頭去看葛蕾。那根煙已經被她別在自己的耳朵上面。
“你可以拒絕。”
葛蕾擡頭，也伸出手去牽他的手。張淇奧皺著眉，未變那副不怒自威的神情，葛蕾則是一副無所謂的笑臉，臉蛋紅彤彤的，因為在那間金碧輝煌的大屋子裏，她瑣瑣碎碎地喝了不少酒。
見她沒回話，張淇奧嘆氣，擡起空著的手摘下那根煙塞進自己褲子口袋裏。
“為什麽不拒絕？”他的心沈得像此刻他問話的聲音。
“您大概不知道我是抽煙的。”攥著葛蕾手的那只手收緊，沈重的壓力，但她不打算表現出來自己感受到了，“其實比起煙來，我更討厭酒。”
輪到張淇奧沈默。他的面色柔和起來，握著葛蕾的手卻沒有放松。
“所以，我可以拒絕，還是我應該拒絕？”
葛蕾跨步，面對張淇奧，幾乎腳尖頂著腳尖，她把張淇奧眼睛裏的覆雜看得更清楚些。“您不喜歡我碰的話，我以後會註意。”笑臉還沒變，所以只是表態而不是討好。
“酒也不是必須要接，沒有那麽重要。”張淇奧擡手撫上葛蕾兩側臉頰，“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，你要告訴我，我猜不到。”
葛蕾點點頭。她伸手環住張淇奧的腰，靠過去，把頭貼在他的肩頭。感受到自己也在被環抱著，對方的一只手正撫摸著自己的頭發，葛蕾張了張嘴，又什麽都沒說。
“想要什麽？名字還想改嗎？前段時間我咨詢過別人，忙過這段時間我帶你去……”
葛蕾笑著搖頭，“張老板給我的還不夠多嗎？”
張淇奧也笑了，“認真些。”他低下頭，輕輕一吻啄在葛蕾耳後。
其實他們的車已經開來一段時間了，許是看他們還無意離開，遠遠地停在一邊。
一段滿腹心事的沈默，貼在一起的兩具身體消解了山區夜晚絲絲的涼意。葛蕾緩緩收緊自己的雙臂，披在肩頭的西服外套滑落，露出她光滑的肩膀還有肩峰處尖尖的骨頭。
“我沒有其他想要的，只要您在就夠了。”她吐出的氣在男人那一側的頸肩回轉，“張總，我好愛你。”
新人給大多數賓客在度假村準備了房間。
在其中一間的浴室裏，葛蕾站在花灑下，水珠一片片地拍在磨砂玻璃上，發出唰唰聲，那玻璃墻壁上的，渾濁但明亮的水珠，迎著模糊的阻力下墜。她的心臟失重樣在胸腔裏怦怦跳，無法控制地要上升。
張淇奧還沒上來，他叫葛蕾等他把日程上的工作打發掉來找她。
走出浴室的葛蕾並沒有擦幹身上的水，只是裹了件浴袍。屋裏沒開燈，她坐在窗前的椅子上，濕透的頭發像水流一樣貼著她的身體，湖面上鎏金的月光淌進來。她想起過去她住在補習班倉庫裏的日子，那時候她每次在衛生間洗手臺洗完頭發，都要坐在床墊上曬月光，從那個斑駁的小小窗口，她看不到月亮的任何形狀，只是月光。
那天張淇奧最終也沒去找她。一通電話打過來，“抱歉小蕾，這個跨國會議我必須出面。”他讓葛蕾就安心住下，第二天一早會派人來接。
“沒事，您先忙。”
葛蕾放松擡起的手，小臂搭在椅子扶手上。她低頭看著托在指彎的手機，對面的人掛斷電話，屏幕暗下去。
她輕輕笑，另一只手裏攥著從張淇奧外套裏換出來的東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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